是的,耶穌曾是個難民
作者:羅素·摩爾 (Russell Moore) ( 感謝【今日基督教】惠賜芝華宣道中文轉載權 )
上週,美國國務院下令《世界救援會》(World Relief) 等接受聯邦補助計畫幫助難民在抵達美國的最初幾個月安頓的機構「停止所有工作」。而就在不久前,美國政府臨時發布命令,讓逃離阿富汗塔利班迫害的人——包括曾在美軍與蓋達組織的戰爭中協助美國的人——陷入極為不穩定的困境。
眼下的問題不僅是全球對難民的反對聲浪,還有某些反難民人士在難民被拒絕時所表現出的幸災樂禍,甚至對那些提醒他們「拿撒勒人耶穌也曾是個難民」的人加以辱罵。
但耶穌真的曾是個難民嗎?如果是,這個事實有何重要性?
馬太福音記載,當東方的星象家來到猶太地,傳遞彌賽亞已在伯利恆誕生的消息時,希律王勃然大怒,下令屠殺伯利恆及其周邊所有兩歲以下的男嬰 (太2:16)。但約瑟此前已因夢中天使的警告,受指示帶著家人逃往埃及 (太2:13)。
聖經告訴我們,約瑟、馬利亞和耶穌在埃及避難,直到希律王去世。即便如此,當約瑟得知希律的兒子亞基老接管了猶太地時,再次在夢中受到警告,知道局勢依舊危險,於是退到加利利的拿撒勒 (太2:19-23)。
此外,馬太福音記載,耶穌逃往埃及的事件不僅僅是一場家庭避難,更與以色列人在歷史上的經歷產生深層的先知性連結。如馬太所言,這次的逃亡、成為難民及耶穌後來的歸回,應驗了先知的預言:「我從埃及召出我的兒子來。」(太2:15)。
那位先知就是何西阿,上帝曾對他說這句話,指的是以色列人在摩西的帶領下出埃及的事件 (何11:1)。當時,上帝透過摩西對法老說:「以色列是我的兒子,我的長子。我對你說過『容我的兒子去,好侍奉我⋯』」(出4:22-23)。
耶穌,作為以色列歷史的終極實現者,重演並救贖了這個故事。正如上帝曾讓以色列人寄居埃及以躲避飢荒,同樣的,上帝也在埃及保全了以色列人耶穌的性命;如同上帝指引希伯來人逃離迫害他們的王,上帝也指引彌賽亞的家庭逃亡;如同上帝在曠野保護以色列人,並引導他們渡過約旦河進入應許之地,耶穌在約旦河受洗後,也在聖靈的帶領下進入曠野 (太3:13-4:11)。
從出埃及那一代人到耶穌誕生之間,聖經記載了許多難民的故事。例如,耶穌的祖先喇合——耶利哥城的一位妓女——因幫助約書亞的軍隊攻取應許之地,離開自己的民族,投奔以色列人 (約書亞記2章)。另一位祖先,寡婦路得,則離開摩押與婆婆拿俄米一同前往伯利恆,靠拾取田間遺落的麥穗為生 (路得記1-2章)。
路得原以為,作為外邦人,她會受到以色列人波阿斯的輕視,但波阿斯卻稱讚她,因她離開父母與故土,為了照顧亡夫的母親而住在陌生的百姓中間 (得2:11)。波阿斯更奉「耶和華以色列神」為她祝福,因她「投靠在祂翅膀下」(得2:12)。
耶穌的祖先大衛,也曾因掃羅王的追殺而四處逃亡 (撒上19:18),甚至一度避難於敵人的領土迦特 (撒上21章)、藏匿於山林洞穴 (撒上26:1-3),又逃往非利士地 (撒上27-29章)。
聖經中類似的例子多不勝數,正如聖經所言:「若要一一細說基甸、巴拉、參孫⋯⋯各處奔跑,受窮乏、患難、苦害,在曠野、山嶺、山洞、地穴漂流無定⋯⋯」(希伯來書11:32, 37-38)。
耶穌來到世上,正是進入這樣的故事之中,祂也呼召我們跟隨祂加入這個故事。
那麼,這對我們國家的難民政策有何啟示呢?從某種層面來說,沒有太多的啟示。畢竟,沒有任何國家能接納所有難民,正如沒有一個人或一間教會能照顧所有寡婦與孤兒。一個國家為了維護公義與秩序,謹慎篩選並排查難民,是合理且必要的 (羅13:1-5)。基督徒對於如何實現這些目標,可以持不同意見。
然而,即使基督徒可以對一個國家能接納多少難民持不同看法,我們卻無權違背聖經對難民的看法,以及我們應當以何種動機來回應這個議題。而這最終確實會影響我們支持的政策方向。
聖經雖沒有建議我們一套具體的稅收政策,但聖經教導確實塑造了稅吏的良心,使他們不濫用權力、不勒索百姓 (路3:13-14)。試想,若一個社會普遍容忍貪污,並且制定稅法只是為了「獎勵朋友」、「懲罰敵人」,我們不需要詳細的政策藍圖,也能預見這種動機必然導致不公義的政策。
一位在稅務機關工作的基督徒,不應該強行推動某種「聖經式的稅收政策」,但他應該讓自己的思想及良心受聖經的塑造,知道聖經對那些「不為孤兒伸冤、不聽寡婦委屈」的人所發出的警告 (賽1:23)。
在全球充斥著反難民言論的時刻,許多人的用字遣詞既醜惡且充滿仇恨,基督徒此時面臨的關鍵考驗依然是:對我們而言,誰是我們「看不見」的人?
那些自身不是難民的人,可能會認為這個議題與自己無關。然而,試想我們在面對與自己切身相關的議題時,會有多麼不同的做法?
例如,我認識一些人在反對阿片類藥物 (opioid) 濫用的問題上,付出極大努力。他們之所以積極發聲,不是因為他們過去曾支持濫用藥物,而是因為他們親眼見證了這種成癮帶來的毀滅性影響。若不是親身經歷,他們或許從未真正思考過這個問題。
我認識許多致力反對在世上任何地方進行種族滅絕的人,因為他們的家族歷史中曾有人在猶太大屠殺 (Holocaust) 中喪生,或曾逃離納粹政權。他們當然不可能成為支持種族滅絕的人,但他們特別敏銳地意識到,當人們的良知對此類暴行麻木時,會發生什麼事。因此,當中國為維吾爾人設立集中營時,他們很快便意識到其中的危機。
大多數美國基督徒並非難民。許多人甚至不認識任何一個難民家庭。因此,他們或許會選擇對難民的困境視而不見。然而,沒有一個基督徒的良心可以容忍難民遭受不公的對待。而我們確實都至少認識一個難民家庭。事實上,我們自己就是其中一份子。若我們在基督裡,祂的歷史就是我們的歷史 (林前10:1-2)。
難民往往不受本地人歡迎,甚至常成為替罪羊,被人詆毀。「所以,耶穌要用自己的血叫百姓成聖,也就在城門外受苦,」《希伯來書》這樣說。「我們也當出到營外,就了祂去,忍受祂所受的凌辱。我們在這裡本沒有常存的城,乃是尋求那將來的城。」(來13:12-14)。
那位在城外受辱、被咒詛、幾乎孤立無援的耶穌,今天呼召我們跟隨祂——無論祂走向何方,跟隨祂到那裡。祂呼召我們關心那些祂關心的人,因為即便沒有任何人聽見,祂仍能聽見那些在危難中的人的哀哭聲 (雅各書5:4)。
我們或許不總能在難民政策的制定上達成共識,但我們不能說,我們沒有被警告過,若我們對受苦者的心變得剛硬,會發生什麼事。我們的心應當如此被基督的故事所塑造,以至於當我們聽見自己鄙視地脫口而出:「拿撒勒還能出什麼好東西嗎?」時,能夠立即警醒 (約1:46)。
是的,耶穌曾是個難民。今天,祂仍在難民營之中。我們的心也應該在那裡。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羅素·摩爾 (Russell Moore) 是本刊的總編輯,領導公共神學計畫 (Public Theology Project)。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本文原載於 【今日基督教】網站,承蒙允准轉載,特此致謝!https://zh-tw.christianitytoday.com/2025/02/jesus-refugee-camp-war-christians-russell-moore-zh-h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