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族主義成爲一種信仰的處境中宣教
作者: Sam Martyn
我朋友的孩子就讀的小學校長問她:「你丈夫是做什麼的?」我的朋友友好地回答說,丈夫是一位基督教牧師。「你原先不是說丈夫是土耳其人嗎?」校長問道。「他是」,我的這位朋友確認。「啊,好吧。所以,他曾經是土耳其人。」
我們在土耳其生活了近十年,這位校長的假設並不獨特。有一次,我妻子花了幾個小時向她的土耳其朋友宣講福音。「我相信你告訴我的關於耶穌的事情是真的,」這位朋友解釋說。「如果我不是土耳其人,我想我會成爲一名基督徒。」同樣地,我帶領的一個年輕人在發現無法調和作爲基督徒和作爲土耳其人的身份後,最終離開了基督信仰。
對於大多數土耳其穆斯林來說,就像許多民族一樣,宗教身份與民族和國家身份不可分割。與西方基督徒的歷史交鋒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這種假設早已根深蒂固。媒體、公共教育和其他國家機構一直向土耳其人民灌輸這種歷史觀,讓他們記住,土耳其人的民族身份是他們與基督教持續鬥爭的一部分。
由於土耳其民族主義將反對基督教作爲其意識形態的核心特徵,這就帶來了對教會宣教的特別強烈的挑戰。但幾乎所有形式的民族主義都是如此。因此,想要了解並解決他們試圖接觸的人身處哪些宗教吸引的宣教士,都要認真考慮民族主義的影響。
對立的宗教
民族主義不是一種中立的意識形態,不是宣教士可以繞過的一個良性文化樹樁。民族主義是一種偶像崇拜的意識形態,它把自己當作宗教的替代,是基督福音的競爭者。這種競爭可能表現得很明顯,如土耳其民族主義的情況。或者它可以微妙地、難以察覺地存在於一種文化中,甚至是美國宣教士中。
1926年,美國歷史學家和外交官卡爾頓·海耶斯(Carlton J. H. Hayes)寫了一篇題爲《作爲宗教的民族主義》(”Nationalism as a Religion“)的文章。作爲一種世俗意識形態,民族主義本質上是世俗的。但海耶斯還觀察到,民族主義這一世俗「宗教」通過文字、儀式、國歌、符號和儀式來模仿傳統宗教的形式。
除了這些形式之外,海耶斯還注意到民族主義如何通過鼓動人類的「宗教感」,即他們對超越自身事物的崇拜渴望來實現超越。這種願望尤其體現在民族主義號召人們捨棄這個世界,願意爲國家的榮耀而犧牲。
民族主義所傳講的福音
在納粹德國,民族主義不僅模仿,而且甚至還聯合了傳統宗教,因爲「德意志基督教」運動試圖將基督教與雅利安人血脈相連的種族認同融合在一起。通過分析德國的例子以及二戰後的蘇聯共產主義,神學家和政治哲學家們開始研究「政治宗教」。他們注意到現代世俗政治意識形態如何作爲「宗教代用品」(Ersatzreligion)發揮作用,取代了傳統宗教在人們生活中的作用,並邀請他們進入一個與福音敵對的元敘事。
民族主義敘事首先描繪了一個天真無邪的過去,那裡的人們沒有受到任何壓迫。墮落發生在他們被外來勢力壓迫的時候。拯救需要人民起來推翻那個勢力,通常通過一個彌賽亞式的人物帶領國民進入其光輝的未來。紐畢真(Lesslie Newbigin)認爲,這種與創造、墮落、救贖和成全框架的高度相似不是偶然的,而是來自與基督教福音相遇的殘留物。那麼,民族主義就成了一個與福音競爭的救贖出路。
正如大衛·科依茲斯(David T. Koyzis)所說,除了提供與福音競爭的敘事之外,政治意識形態還通過將創造的某一個方面提升到包括創造者在內的所有其他方面,而成爲偶像崇拜。就民族主義而言,國家成爲國民犧牲的全部目的。在我們居住的土耳其,小學生從小就聽到教導要保證他們的「存在是對土耳其民族存在的一種禮物」。在國家節日舉行的學校節目中,孩子們一邊哭泣、一邊朗誦崇敬國家創始人穆斯塔法·凱末爾·阿塔圖爾克(Mustafa Kemal Atatürk)原創的詩歌。
當我和我朋友一起拜訪學校校長時,她的辦公桌後面醒目地懸掛著凱末爾的大幅畫像。幾件類似的裝飾品標誌著這位受過教育的職業女性對民族主義敘事的深刻委身。她不符合我們對搬到土耳其後準備遇到的典型遜尼派穆斯林的期待。我們需要考慮的是,我們如何向她這樣的人忠實地宣揚福音,她對國家的忠誠和對伊斯蘭的忠誠一樣多。
與宣教士相遇
宣教士透過研究世界宗教準備將來的服事,這很常見。考慮如何與穆斯林、佛教徒和印度教徒接觸的書可以填滿圖書館,但宣教士很少考慮如何與那些對政治意識形態有深刻——甚至是宗教般深刻——委身的人對話。
在民族主義的背景下,對國家的委身在文化上可能比傳統宗教重要得多,也複雜得多。當一個印度教徒懺悔並相信福音時,她可能會燒掉她的偶像並放棄她的宗教身份。然而,當一個俄羅斯民族主義者相信福音時,他通常會保留自己的俄羅斯人身份。這時的任務是對他——或任何新的基督徒進行門訓,讓他把自己的民族身份當作有損的,因爲基督的價值才是至寶(腓3:8)。對基督的新門徒來說,對國家的偶像崇拜必須轉化爲對國家的謙卑之愛和對本族鄰舍的適當感激。
但民族主義的問題並不僅僅關乎觸及來自其他國家的人。美國的基督徒和宣教士也必須認識到,我們也不能免俗地受到相似的試探。可悲的是,我想起了一些例子,上帝揭示了我自己對國族身份的優越感,對文化差異居高臨下的判斷,以及對批評我國家之人的憤怒。有一次,我中途退席離開了學校的一場話劇,因爲該話劇批評了我祖國的一項政策——儘管我同意這種批評!
在民族主義背景下做門徒的宣教士必須首先從我們自己的心中根除這些偶像崇拜。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清楚地瞭解民族主義在多大程度上相當於當地的宗教,並幫助門徒揭露和放棄國家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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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DeepL;校:JFX。
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Doing Missions When Nationalism Is the Local Religion.
蒙【福音聯盟】授予中文版轉載權,特此致謝!
*Sam Martyn(山姆·馬丁)是一位教會植堂者,在德國服事中亞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