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為選舉結果憂慮
作者:Carrie McKean ( 感謝【今日基督教】惠賜芝華宣道中文轉載權 )
如果你查看上次總統選舉結果的分佈圖,我在德州西部的家鄉呈現的是一片鮮紅色(支持共和黨)。2020年,在我居住的米德蘭選區,前總統川普以72個百分點的優勢擊敗現任總統喬·拜登——而這已讓我們這區成為德州西部政治多樣性相對較高的地區之一。
在我附近的選區,川普的支持率優勢高達92個百分點。在某個鄉村選區,36個選民都選擇了川普。我必須開車超過五小時才能找到一個顯著支持拜登的地方,而且一路上,只需一隻手就能數出偏向拜登的選區。
我之所以提及這些,是因為在美國總統大選的最後幾天,選舉帶來的焦慮已無處不在、全國滿是張力。無論左派還是右派的心跳都在加速,許多美國人對像我這樣鮮紅的社區充滿恐懼。這也不奇怪——畢竟頭條新聞喧嚷著選舉結果可能會如何讓我們的社會崩潰,特別是在川普落敗的情況下,因為他已在為扭轉落選結果的行動鋪路。
「有些人已準備好參與內戰了,」一篇近期的文章這樣警告社會。鑒於我的居住地鮮紅一片的情況,你或許會以為我認識不少像這樣的人。
事實卻不是這樣。我認為在這樣充滿恐懼和分裂的日子裡,公開說出這一點很重要。
我並不否認發生政治暴力事件的可能性,包括我那些充滿激情的鄰居。事實上,我們鎮上確實有少數本地人參加了2021年1月6日的暴亂。其中一位參與暴亂的人士當時在我們鎮上經營一間花店,這樣的畫面異常而奇特,甚至登上了《大西洋月刊》的專題報導。
但她並未被我們這裡的人視為本地英雄。她曾在2019年競選市長,但僅獲得16%的選票,多數米德蘭選民視她過於「異類」且腦袋充滿陰謀論。事實上,1月6日事件以後,她在本地幾乎得不到任何支持,最終賣掉花店並搬離了小鎮。這種結局或許難以成為什麼吸睛的新聞,但這確實能為我們目前危言聳聽的集體敘事潑灑一些冷水。
我無法預測明天的投票結果會如何,但有一件事我可以保證:大多數美國人會感到不滿、心聲無法被聽見、被忽視。我指的是那些投票給落選的候選人的人、投給第三黨派的選民,以及那些對所有選項太過失望而乾脆放棄投票的人。
即便是數百萬名投票給勝選者的人也不會感到欣喜。調查顯示,每四位美國人中就有三位屬於「精疲力竭的多數」,這些人政策立場不一,但也認為「我們的分歧還沒有大到我們不能合作。」筋疲力竭的多數並非狂熱的單一黨派支持者,且每個州都有相當大比例的選民是如此。我們應謹記這一點。
去年,我認識了一位偏左的政治活動組織者,她當時正造訪米德蘭選區。午餐時,她坦言她對我們小鎮的友善和舒適感到驚訝。我覺得有些好笑,甚至暗自嘲笑她這麼輕易就接受了刻板印象——直到幾個月後我去了加州,也同樣驚訝於那裡的人看起來多麼普通。五十步笑百步,我揶揄自己。我意識到我也在無意中形成了刻板印象。自那以來,我常常思考為什麼那位政治組織者和我會有那些想法——以及這種模式如何在我們國家每天的對話中重演。我們都上了那些聲音最響亮的人的當,這些聲音將對方陣營中最邊緣極端的成員描繪為那個陣營的實際樣貌。
這種敘事方式在社交媒體上很受歡迎,點擊率很高,也會給人一種自我膨脹的滿足感,就像那位自誇的法利賽人的禱告:「神啊,我感謝你,我不像別人勒索、不義、姦淫,也不像這個稅吏。」(路加福音18:11)。但也欺騙了我們對政治形勢的認識,毫無必要地加劇張力,將我們分裂,並蒙蔽我們看不見自己的罪。
幾年前,一間被AllSides評為「最自由派」的左傾雜誌的編輯聯繫我,問我是否有興趣為他們撰寫文章。這位編輯真心希望為他的刊物尋找更多多元的觀點。他邀請我提一些文章構想給他。
我們透過email討論了數個月,話題涵蓋從乾淨的能源發展到移民、到福音派的投票行為。雖然我們的交流過程很和諧,但我們始終無法就文章的切入角度達成共識。我提出的敘事無法印證他先入為主的觀念,也無法滿足他們訂閱者的需求。我認為,從根本上,他想要的是一位以不同口吻說出他和他的讀者早已認為是事實的作者。
而這並非左派獨有的問題。上週,《大西洋月刊》的作者艾蓮娜(Elaina Plott Calabro)講述關於她成長地附近ㄧ個小鎮的故事——阿拉巴馬州的西拉考加鎮(Sylacauga)——這個小鎮今年秋天短暫吸引了全國媒體的注意,原因是有大批海地移民湧入這裡。
然而,當她親自去尋找那些移民時,卻找不到他們,其他人也找不到。這些「成群結隊」的移民原來只是一小群在汽車工廠合法工作的安靜的居民。「但這並沒有阻止人們堅持認為移民入侵潮已經開始了——編造故事的誘惑比面對現實更具吸引力,」艾蓮娜寫道。右傾媒體幾乎是憑空捏造了一場危機。
面對現實顯然比沈溺於我們不公平的刻板印象要少了許多刺激,也確實不符合選舉宣傳想要見到的效果。但對今日的基督徒,這正是我們在這場選舉中必須走的路,無論誰勝誰負。
事實上,「面對現實」是一種深刻的靈命操練。「面對現實」需要我們擁有分辨/查驗的能力(羅12:2),需要我們認真看待自己在哪些方面因恐懼而缺少愛(約壹4:18)。「面對現實」需要我們徹底的、激進的誠實——坦承我們的恐懼,以及我們如何將對上帝的信實的信任與選舉結果緊緊綁在一起。
一位輔導員曾教我一種檢視思維的方式,用來幫助我面對那些可怕的「假如⋯」情境。他會問我:「如果最糟的情況確實發生了呢?那又如何?」
所以讓我問問各位,如果開票後最糟的情況真的發生了呢?如果_____贏了選舉呢?
也許會有不少人不信任選舉結果,甚至可能暴動或有暴力事件。可能會比上次更糟。但即便如此,美國陷入我們在世界其他地區看到的那種混亂的可能性還是極低。
然而,假設更糟的情況真的發生了,那又如何?
我們可能會失去自由。我的孩子們可能無法享有我一直擁有的那種對未來的希望。另一個國家可能會變得更強大。我們的國家可能會在文化或治理方式上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我不認為我們會走向那一步。但聖經告訴我們,列邦興旺而又毀滅(約伯記12:23),但神的話必永遠立定(以賽亞書40:8)。所以,即便最糟的情況真的發生了,又如何呢?
歷代以來,在世界各地,包括今日,上帝的子民都曾在更加艱難的環境中生活。這種日子毫無疑問會很辛苦,也並不是我期望見到的美國的未來。
但對基督徒來說,無論我們在這個思想實驗中將自己的恐懼延伸得多遠,我們總會發現自己始終被上帝溫柔的同在所圍繞,因祂應許會在我們需要時,做我們隨時的幫助(詩篇46:1)。正如大衛所寫:
我若升到天上,祢在那裡;
我若在陰間下榻,祢也在那裡。
我若展開清晨的翅膀,飛到海極居住,就是在那裡,祢的手必引導我,祢的右手也必扶持我。
我若說:黑暗必定遮蔽我,我周圍的亮光必成為黑夜,
黑暗也不能遮蔽我,使祢不見;
黑夜卻如白晝發亮,
黑暗和光明,在祢看都是一樣。
如今這個時刻需要我們有正確的視角,而不是冷漠的疏離。無論如何,依你的良知去投票吧。按你感覺被呼召的方式為選舉結果具體地禱告。然而,作為首先效忠萬王之王的我們,也必須求上帝讓我們看清楚,自己是否在某些方面已將政治對手視為靈性上的敵人而不是鄰舍;將那位無法被人控制、無法被人全然知曉心意的上帝換成一個小小的、能塞進口袋、跟我們非常像的木雕護身符。
我們必須求上帝在我們最深的恐懼之中與我們相遇,提醒我們,無論我們去到何處,都無法超出祂的存在,也沒有哪位世上的統治者能削弱祂的權柄。即便我們活在不公義的權勢之下,上帝的敘事依然會持續下去。
在公元30年使徒時代至公元337年君士坦丁時代之間,一段基督徒遭受重大迫害的期間,一位不知名的作者在寫給狄奧涅圖斯(Diognetus)的一封古老簡短的信中描述了基督徒的獨特性。他說:「在衣著、飲食和一般生活方式上,他們遵循所居住城市的習俗,無論是希臘城邦還是異國城市,」基督徒與一般人無異。然而,作者接著說:
他們在地上生活,但他們是天國的公民。雖然服從法律,但生活在超越法律的層次上。基督徒愛所有人,但所有人都迫害他們。他們因不被理解而被定罪,雖被殺害卻能復活。他們生活貧困,但使許多人富足;他們一無所有,卻擁有一切。他們被羞辱,卻以此為榮。他們被誹謗,卻能自證清白。他們以祝福回應苛待,以謙遜回應辱罵。
作為生活在美國的耶穌跟隨者,實踐分辨力及徹底的誠實應促使我們集體的悔改。我們與這幅描繪初代教會的畫面相距甚遠。我們不應像法利賽人那樣禱告,而應像搥胸哭喊「神啊,開恩可憐我這個罪人!」的稅吏(路加福音18:13)。
無論我們的政治立場為何,作為生活在相互蔑視並絕望的時代中的耶穌跟隨者,上帝或許正在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再次成為「與眾不同」的人。我不認為最壞的情況會發生,但即便發生了,上帝對我們的命令仍不改變(約翰二書1:5)。
幾週前,我與住在紐約市的一位記者朋友透過短訊聊天。在許多方面,我們來自截然不同的世界。我們時常有不同的政治觀點,但我們的對話始終根基於對彼此的好奇心,並總是有禮貌地衍伸至更深層的想法。那一天,我對潛在的動盪感到恐懼。他回覆:「世界很少會瞬間崩塌。情況通常是慢慢惡化,直到我們不再相互認同或感到聲音被人聽見為止。」
我的第一個想法是,對許多美國人來說,我們也許已經處於這樣的狀態。我所認識並深愛的許多人感覺自己被拋棄和遺忘。這固然讓人悲傷,但也帶來一股奇妙的安慰。
無論這次選舉結果如何,我們的嬰兒依然會學習走路。我們依然會為生活艱辛的朋友送餐。我們依然會在災難性的洪水發生後組隊清理滿是瓦礫的道路。我們依然會站在大峽谷邊,為之驚嘆不已。也許這種感覺像是上帝正在讓我們屈膝禱告——也許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成為更忠心的門徒——但我們還是能繼續生活。
我不知道開票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從我紅州的鄰居和藍州的朋友身上,我感覺最壞的情況遠比恐怖的新聞標題想讓我們相信的可能性還低得多。但我也知道,在任何一位總統或世上君王的權力下,我們都可以成為忠實跟隨耶穌的人。
在與記者朋友對話後的隔天,我醒來時對他的話有了另一種思考。我們是否一直在思考ㄧ種錯誤的「最壞的情況」?是否也許對基督徒而言,最壞的情況不是政治暴力事件,而是當教會再也無法呈現自己身為基督的使者的身份呢?如果我們選擇以追求世俗的權力/力量為代價,失去了自己的靈魂呢?如果慢慢惡化的其實是我們的見證,以致於我們再也無法代表那位我們宣稱傳揚的君王呢?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事情的嚴重性再沒有比這更恐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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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rie McKean 是一位來自德州西部的作家,作品曾刊登於《紐約時報》、《大西洋 月刊》和《德州月刊》雜誌。可在carriemckean.com更多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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